特朗普的“三无”政策是以色列伊朗冲突的重要根源

自6月13日以色列对伊朗发动(fādòng)大规模袭击(xíjī)以来，以色列和伊朗之间爆发了新一轮巴以冲突以来的第三轮大规模冲突。此次以色列—伊朗冲突，无论从性质、规模还是(háishì)时间的延续性来说，都与双方前(qián)两轮冲突有(yǒu)本质性的区别。此前的冲突中，以色列的打击(dǎjī)对象是伊朗的核设施，这次则同时打击了伊朗的核设施和军政高层(gāocéng)。而(ér)对伊朗多名军政高层的打击，从某种程度而言无异于是对伊朗的宣战。目前，伊朗已有超过220人在冲突中死亡，其中(qízhōng)包括多名高层军政领导。而伊朗则以发射导弹和无人机的方式对以色列进行了烈度更强、覆盖范围更大(gèngdà)的打击，使以色列也有数十人的人员伤亡，并(bìng)造成了严重的社会恐慌，甚至内塔尼亚胡的住所也成为被打击对象，迫使内塔尼亚胡被迫乘专机(chéngzhuānjī)到希腊躲避。由此可见此轮双方的冲突明显升级，并存在升级为更大规模冲突乃至战争的可能。 当地时间2025年6月(yuè)16日(rì)，以色列布内布拉克，一栋建筑在伊朗导弹袭击中受损。 视觉中国 图 特朗普2.0是新一轮以色列-伊朗冲突(chōngtū)的重要根源之一 在此轮以色列(yǐsèliè)-伊朗冲突爆发前，特朗普2.0的不确定性(bùquèdìngxìng)极大加剧了中东的不确定性，伊核问题、巴以冲突、红海危机、叙利亚危机等地区热点问题(rèdiǎnwèntí)持续紧张和复杂联动。中东局势在令人目不暇接的急遽变化(biànhuà)中演进，并继续呈现出变局和乱局相互交织、冲突潮与和解潮并存(bìngcún)、安全与发展交互影响、域内外力量格局深刻调整等特点。 表面看来，新一轮以色列(yǐsèliè)-伊朗冲突是双方矛盾激化的(de)产物。但是，美国(měiguó)中东政策的混乱和管控能力下降，构成了以色列-伊朗冲突爆发的深层次原因之一(zhīyī)。以色列敢于在美国和伊朗进行谈判的过程中对伊朗进行打击，不仅使伊朗始料未及，也使其在第一轮打击中损失惨重，其背后(bèihòu)的根本原因(gēnběnyuányīn)在于美国既未在与伊朗谈判过程中对以色列进行有效约束，而且在以色列做出“先发制人”的打击后“见风使舵”，进行了默许(mòxǔ)、纵容乃至配合，但背后的本质是美国中东政策缺乏道义性、全局性(quánjúxìng)，领导能力、权威信誉不断下降的产物。 特朗普当政以来，中东地区(dìqū)格局的调整明显加快。地区国家的战略自主(zìzhǔ)和战略投机同时加强，而新一轮以色列-伊朗冲突也(yě)将继续深化和加快地区格局的调整，地区形势的不确定性和风险也进一步上升。 美国中东政策的“三无”特征：无道(wúdào)、无序、无常 自特朗普第二次入主白宫以来(yǐlái)，美国中东政策最大的特点是(shì)无道、无序和无常。 首先是(shì)无道，主要表现为美国已放弃过去拯救中东和民主改造等所谓的(de)(de)“普世价值”，而(ér)转向利益优先、侧重交易的实用主义。这(zhè)在特朗普最近在沙特的讲话中得到了(le)鲜明体现，对此有评论指出：“冷战之后，美国一直将自己视为西方世界和资本主义秩序的领导者，并以维护民主治理、法治和公民权利为指导原则。”“然而(ránér)，唐纳德·特朗普总统的第二任期反映了一种在其第一任期内就已显而易见(xiǎnéryìjiàn)的转变：一种与以往大多数美国政府截然不同的愿景。这包括放弃自由主义秩序，质疑联盟(liánméng)在国际舞台上(shàng)的重要性，并拥护‘美国优先’（同时也是‘特朗普优先’）的原则。”因此，美国对沙特等海湾国家的高度重视，对以色列的冷淡，都是美国中东外交淡化(dànhuà)价值观外交、重利而无道的体现。 其次是无序，主要表现为美国的(de)(de)中东政策(zhèngcè)缺乏(quēfá)系统性、全局性、协同(xiétóng)性的战略规划，而是带有投机性、随意性的战术应对。特朗普的中东政策除着眼于美国利益(lìyì)之外，既缺乏宏大的战略目标，也缺乏系统的战略安排，而是以短期利益为主的一系列投机行为。例如，美国对巴以冲突、胡塞武装、伊核问题的政策都缺乏系统性、全局性和协同性的安排，经常陷入摇摆不定、虎头蛇尾的尴尬境地。 最后是无常，主要表现为美国(měiguó)中东政策缺乏(quēfá)持久性(chíjiǔxìng)和可持续性，通常是在通过缺乏可信度的威慑或漫天要价受阻后始乱终弃，使美国中东政策的信用不断下降。这(zhè)同样在美国对巴以冲突、胡塞武装、伊核问题的政策上得到了具体体现。 在(zài)巴以问题上，特朗普(tèlǎngpǔ)既(jì)无法令以色列在加沙停火以实现(shíxiàn)其竞选承诺，更无法做到“清空加沙”转而由美国在加沙进行房地产开发的梦想，也无法实现由埃及、约旦等巴以周边国家接收全部巴勒斯坦难民的无理要求。因此(yīncǐ)，特朗普的加沙重建计划已变成了彻头彻尾的“烂尾楼”。 在胡塞武装(wǔzhuāng)问题上，特朗普上任后(hòu)美国(měiguó)先是与以色列一起对胡塞武装进行了连续的强势空中打击，但在无法令胡塞武装屈服后，便在把盟友(méngyǒu)以色列撇(piē)在一边的情况下与胡塞武装达成停火协议，而胡塞武装仅仅放弃在红海对美国目标进行打击，继续对以色列机场等重要目标进行打击。 在伊朗核问题(wèntí)上，特朗普上台后先是进行“极限施压(shīyā)”，在不能迫使伊朗屈服后，便在缺乏与以色列协调的情况(qíngkuàng)下转向谈判。先是在4月(yuè)内塔尼亚胡访美之际，特朗普突然宣布美国将绕开以色列与其主要对手伊朗进行直接(zhíjiē)谈判，试图通过外交途径达成新的协议。特朗普5月与内塔尼亚胡通话时(shí)又警告以色列不要采取任何(cǎiqǔrènhé)可能破坏美伊核谈判的军事行动。但是，在4月12日以来数轮谈判取得一定进展后，美国又突然提出伊朗核能力“清零”的要求，使谈判陷入僵局。 特朗普的(de)(de)“三无”政策(zhèngcè)严重削弱和侵蚀了美国中东政策的权威和信誉，既消蚀了美国对盟友的领导地位和形象，也弱化了美国对地区敌手(díshǒu)的威胁和震慑，使美国中东政策“拢不住盟友、镇不住敌手”的尴尬处境进一步加深。 中东地区格局的深度调整：多元(duōyuán)、重组、自主、投机 当前中东地区格局的深刻调整主要体现在域外大国力量多元平衡、地区力量对比变化、地区国家战略自主增强三个层次上(shàng)，而(ér)新一轮以色列(yǐsèliè)-伊朗冲突将导致地区格局更加复杂。 第一，影响中东事务的域外大国力量(lìliàng)从美国独霸转向更加多元平衡。 伴随美国(měiguó)在中东进行战略收缩，大国(dàguó)力量对中东的(de)影响日益从美国独霸走向多元平衡，导致(dǎozhì)这种变化的根本原因在于美国的外交和(hé)安全政策转向重视大国竞争并在中东进行战略收缩，以及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大国在中东事务中建设性作用的增强。尽管美国受中东形势突变（如巴以冲突）和盟友掣肘不断对其在中东的军事存在(cúnzài)进行动态调整，但美国影响中东地区事务的能力和意愿均有所下降。 俄罗斯在中东(zhōngdōng)的(de)(de)影响力曾因普京(pǔjīng)执政后重返中东，特别是2015年军事介入叙利亚(xùlìyà)(xùlìyà)有所增强，但俄乌冲突长期化对俄罗斯战略资源的牵制，使俄罗斯在中东的影响力受到严重限制，而2024年12月俄罗斯在中东唯一战略支点叙利亚阿萨德政权的崩溃，构成了俄罗斯在中东影响力下降的重要(zhòngyào)标志。这也恰如阿拉伯媒体的评价所言：“尽管俄罗斯拥有强大(qiángdà)的军事力量，但无法阻止叙利亚阿萨德政权的垮台。” 因为俄罗斯的“优先事项发生了巨大变化……乌克兰对俄罗斯来说远比叙利亚重要得多。” 在美(měi)俄影响力下降的(de)同时(tóngshí)，中(zhōng)国等新兴国家在中东(zhōngdōng)事务中影响力上升，进一步推动了中东权力结构向均衡(jūnhéng)的方向发展。中国与中东国家战略伙伴关系的建立和加强，围绕“一带一路”建设的务实合作，推进全球安全倡议、全球文明倡议和全球发展倡议，坚持公平正义、推进地区热点问题政治解决，都使中国在中东事务中发挥了重要的建设性作用。 第二，中东地区格局重组(chóngzǔ)加快，三大次区域分化严重，沙特、土耳其的优势地位突出(tūchū)，以色列和伊朗的影响力下降。 近年来，受俄乌冲突、巴以冲突两场冲突及其外溢，以及地区国家对外政策选择不同等因素影响，中东地区的力量格局处在不断重组之中，并使中东的不同次区域和(hé)不同地区大国呈现出(chéngxiànchū)截然不同(jiéránbùtóng)的境遇。 首先，从次区域角度看，海湾地区、东地中海地区（新月地带）、北非地区(běifēidìqū)三大次区域的发展处境存在巨大差异(chāyì)。 在三大区域中，海湾地区发展势头最好，是中东最稳定(wěndìng)的次区域，处于(chǔyú)地区经济转型发展的领头羊地位，同时也在地区政治和安全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核心作用(héxīnzuòyòng)。 新月地带为最为动荡，尤其以第六次中东战争（新一轮巴以冲突）及其外溢的(de)消极影响为巨，巴勒斯坦、黎巴嫩、叙利亚、以色列受到的冲击最深。更加微妙的是，以色列与(yǔ)伊朗领导的“抵抗(dǐkàng)轴心”的对抗，尤其是以色列与伊朗互相打击对方本土、以色列与胡塞武装在红海的对抗，也(yě)对海湾、北非两个次区域的稳定(wěndìng)产生了消极的影响。 北非地区可谓和平与冲突并存，但冲突相对孤立，甚至被严重忽视。摩洛哥(móluògē)、突尼斯、阿尔及利亚等北非国家(běifēiguójiā)情况较好，但苏丹、利比亚则深受战乱和冲突的折磨，尤其是苏丹的冲突最为(zuìwèi)严重。 其次，从地区大国的(de)角度看(jiǎodùkàn)，沙特、土耳其、伊朗、以色列四大传统强国的地位发生了较为明显的分化。 由于受国内发展、对外政策、国际和(hé)地区形势等因素影响不同，沙特、土耳其在(zài)地区格局中处于较为有利的地位，尤其是它们对于俄乌冲突、巴以冲突的斡旋调解，对于美国和西方的战略重要性上升，都使其国际地位和地区地位不断上升。阿拉伯(ālābó)新闻网(xīnwénwǎng)针对沙特的地位评价指出：“沙特王国在国内经历了(le)翻天覆地的变化——社会现代化、经济多元化和减少对石油的依赖。在国际上，从海湾到黎凡特，沙特都发挥着核心领导(lǐngdǎo)作用(zuòyòng)，并(bìng)越来越多地在全球舞台上发挥着领导作用。” 以色列尽管在军事安全上(shàng)优势突出，但其在外交上却陷入了(le)前所未有的(de)困境，并难逃战术胜利、战略失败的命运(mìngyùn)。伊朗的处境则更加艰难，其领导的“抵抗轴心”遭到重创，地区影响力和辐射范围大为萎缩，且在核问题上承受着来自美国的巨大压力。 第三，地区国家不断增强战略自主，采取了更加独立的内外政策(zhèngcè)。 近年(nián)来，特别是2021年中东地区的和解潮流、发展潮流不断深化以来，中东国家对内更加重视自主选择发展道路，制定发展战略；对外(duìwài)不选边站队，从自身利益出发决定(juédìng)外交政策。 就阿拉伯国家而言，它们(tāmen)在(zài)政治、经济(jīngjì)、安全等(děng)(děng)领域与美国、欧洲、中国、俄罗斯、印度以及更为广泛的全球南方国家展开了多元合作，并在巴以冲突等地区(dìqū)问题上坚持(jiānchí)自身的主张和方案。例如，2025年3月，针对特朗普(tèlǎngpǔ)“清空加沙”的奇谈怪论，阿拉伯国家通过了由埃及提出的加沙重建方案，坚决抵制特朗普提出的加沙重建方案，埃及和约旦等国家在美国停止援助的威胁面前也没有妥协。新一轮(xīnyīlún)巴以冲突爆发以来，沙特一直坚持以两国方案为基础实现巴勒斯坦建国，并以此(yǐcǐ)作为沙特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的前提条件。在最近特朗普访问沙特的过程中，沙特再次重申了上述主张。从某种程度上说，面对以色列的一意孤行延续战争和沙特坚持两国方案的不妥协立场，特朗普已经暂时放弃(fàngqì)、起码是延缓了推进亚伯拉罕协议的做法。 此外(cǐwài)，伊朗和土耳其的(de)战略自主性也不断增强。伊朗在2025年初与俄罗斯签署为期(wéiqī)20年的“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”；伊朗在与美国的伊核问题谈判中与美国进行(jìnxíng)斗争，在原则性(yuánzéxìng)问题上拒不妥协，都体现了其战略自主。近年来，土耳其在美欧俄之间(zhījiān)的平衡外交更加从容。作为美国的北约盟友，土耳其敢于在涉及自身利益的问题上与美国、欧洲和北约进行斗争和博弈，甚至采取与美国相悖的政策。 第四，新一轮以色列-伊朗冲突加剧地区格局调整(tiáozhěng)，地区不确定性进一步上升(shàngshēng)。 总体而言(zǒngtǐéryán)，此次冲突在很大程度上(shàng)恶化了中东地区的安全环境，加剧了地区的不确定性。 就伊朗和以色列关系而言(éryán)，尽管目前双方还没有走到全面爆发战争的(de)地步，但以色列的行为已(yǐ)触及伊朗底线，如若伊朗加大报复的力度，将会极大地加剧地区的紧张局势。 就美国而言，美国中东战略的全局性、系统性(xìtǒngxìng)、可持续性正在(zài)呈下降(xiàjiàng)趋势，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也在不断下降，美国在中东的破坏性作用将进一步明显。 就地区格局(géjú)而言，这次冲突发生在中东地区格局处在(chùzài)重组的进程中。如果(rúguǒ)冲突继续，伊朗的处境或会更加艰难，而以色列的国内撕裂和国际孤立情况或会更加严重。 总之(zǒngzhī)，当前中东形势的特征突出表现为美国的“三无”政策和地区(dìqū)格局的深入调整，其积极影响和态势是中东格局多元平衡(pínghéng)，地区国家战略自主增强等；其消极影响是地区格局更加脆弱，地区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自行其是的动机和行为更加强烈(qiángliè)，进而不断加剧地区动荡。